第六十一章揚名（二）

    三個花盞並在一起立於錦盒中，像極了一簇花叢，靜靜的開在這方其貌不揚的錦盒之中，以及其優雅的姿態伸展着每一片花瓣。

    姜太傅一時間竟看痴了，此時此刻，眼裏心裏，再也容不得其他。左津將錦盒至於桌上，靜靜退至姜太傅一側，仍不忘瞄一眼亦是目瞪口呆的柳程。

    姜太傅先是捧了梅花盞，舉至稍遠，眯起眼睛，細細的打量着。左津吞了吞口水，動作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一丁點動靜。時而用眼的餘光注意下姜太傅的神情，只見他時而皺眉，時而咧嘴笑一番，搞得左津的心也跟着上下起伏不定，甚是難受。

    左津不好受，柳程更是坐立不安，茶杯里的茶明明已是淨了許久，可幾次都好似忘了一般端起湊到嘴邊，又匆匆擱下。明明知道這次左津的矛頭是衝着他來的，可是沒有絲毫招架之數。全身直冒冷汗的同時，心裏更是萬般悔恨，當初真不該貪了那安順景的花盞。忽的想起傳聞，當朝天子曾將一對太傅不敬的人施以炮烙之刑。

    想到此處，愈發腿軟了。就在柳程幾近崩潰邊緣的時候，太傅突然發了話，「左知縣，如此精緻的瓷器你可知是何匠人所為？」

    「回稟大人，是順境瓷坊的坊主安順景。」

    話音剛落，柳程一個哆嗦將茶碗碰落在地，「砰」的一聲，在這偌大的廳里顯得格外突兀。等太傅看向柳程時，他已自椅子上跌落在地，臉色蒼白如紙，甚為狼狽。姜太傅對於柳程如此這般心覺詫異，剛要出口詢問，柳程已連滾帶爬到了太傅跟前，拽着姜太傅的衣襟痛哭流涕道：「太傅饒命，太傅饒命啊，都是小人被豬油蒙了心，才做出這等齷蹉事啊！」

    姜太傅看向左津，左津亦是一副吃驚的模樣。左津這次的吃驚當真不是裝出來的。他原本還想着要柳程認錯定要費一番功夫，不成想居然不打自招了，當真是抬舉他了。心裏暗爽不已的同時，還在懊惱柳程居然這般經不起事，害的他提前準備的那些說辭一句也沒用上，當然也就沒能在太傅面前表現一番。

    柳程還在不停的叩頭求饒，太傅讓他先起來回話都沒反應，只管自顧自的咕噥着。左津心道，這柳程不會給嚇出什麼毛病來了吧？恰巧一隊護衛問聲而來，便吩咐他們將柳程堵了嘴，拖了出去。

    姜太傅一臉鬱悶的坐回太師椅上，轉頭瞧了瞧那依然綻放在錦盒裏的花盞，當即心下似乎有了幾分明白。又轉眼瞧了瞧左津，左津正低眉順眼的杵在那裏，面上倒帶着欣喜，「左知縣，我瞧着你好像是個明白人。」

    左津心裏一驚，好個老狐狸。忙正了正身形，一副大義凜然的樣道：「回稟太傅，下官的確知曉緣由。」

    「既然知道，就說來聽聽吧！」

    「下官遵命。」左津說罷，便將柳程與安順景之事添油加醋說了一通，中間不忘描述一番安順景如何求到自己，自己又是如何辛苦查案。

    「那安順景何在？」姜太傅問道。

    「回稟太傅，在外面候着呢！」

    「快快有請！」

    左津領命卻未行動，而是問道：「那柳程？」

    一提柳程，姜太傅嘆了口氣，擺了擺手道：「尋常百姓家，為了一己之私失了心智。人生在世，孰能無過。罷了罷了，你是父母官，你來處理就是了。無需再回稟。」

    一句話，柳程便由太傅踢給了左津。

    可太傅的意思，左津既不能嚴辦，又不能不辦，既體現出太傅寬仁博愛，又能顯出太傅賞罰分明。辦好了有功，辦壞了自個兜着。左津暗自悱惻道：「當真是個老狐狸啊！」一時間頭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