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經深情 13.第十三杯
不知是那晚景勝在飯桌上的話給了她什麼影響,還是弟弟單獨在家擔心他犯嫌的關係。
這幾日,於知樂都會回到陳坊的老屋過夜。
她和於知安幾乎不講話,也鮮有碰得上面的機會。
這小子總是不知道去哪鬼混,通常半夜才回家。
四天了,於知樂沒見他打開過一次書包,瞥過課本的一個邊角。
她當然也不想管他,每天晚歸早起,照舊去蛋糕店,開始新一天的工作。
今天,於知樂到的比張思甜早,索性先在店裏收拾了一番。
撿起藤椅上的書,把櫥窗玻璃擦了一遍,朝陽已經送來了一束微光,當作晨禮。
木梯子咯噶響,張思甜打着哈欠從閣樓下來了。
於知樂望過去:「昨天沒回家麼。」
身上的珊瑚絨睡裙還未換下,張思甜用手指當梳子抓頭髮:「是啊,小朋友生日,訂了一整套甜品台,熬夜弄完了。」
&點睡的?」
&點半吧。」
於知樂抬了抬下巴,帶點命令的口吻:「再上去睡會。」
張思甜搖手:「不了,生物鐘就這樣,睡不着啦。」
她繞回吧枱後邊,彎腰覷了一會,找尋無果,遂抬眼問:「我擱這的書呢。」
&我放台子上了。」於知樂回,走回烘焙間,搓洗抹布。
張思甜拔高上身,鎖定目標:「喔>
她靠到烘焙房門邊,把那本赭色封殼的書亮出來,對於知樂晃了晃:「這裏面東西你看到了嘛?」
&麼?」於知樂回頭,一半臉恰好跑進日光,那裏的皮膚白得幾乎通透:「沒在意。」
張思甜隨意攤開書,抽出兩張票狀的東西:「這個,邀請卡。」
&
&猜誰昨天過來了?」張思甜的語氣突然像掉下來的水花,隨時能輕快地濺開來。
她刻意賣關子的舉動,於知樂並不買賬,只敷衍回了一個字:>
&安!」張思甜叫出聲,又停了停:「嚴安啊!你信嗎?他回來了,居然還來了我們店裏!」
好友的這份驚喜,並沒有淋到於知樂頭上,相反,落水成冰,還是尖利的冰錐子。
洗手池前的女人突然沒了動靜,也沒了聲音。
像是怕一動,就會扎到什麼東西。
張思甜哪裏注意,仍舊自己惋惜:「他問了你,你那會不在。」
於知樂低了低頭,像要借着下巴把什麼情緒壓回去,她走回張思甜面前,問:「什麼邀請卡?」
張思甜遞過去一張:「他開了間酒吧,明晚開業,晚上有他個唱,請我們倆去看,貴賓邀請卡哦。」
票被她夾在指間,左右來回,很調皮地搖:「哎唷嗬,重點當然是你啦。」
於知樂直接抽過去,斂目,瞄到酒吧名字,她微微一愣。
歸處。
他曾唱給她聽的歌,是他剛寫完的一首,那會她也剛成為他學生不久。
—
第二天晚上,八點多,第一個代駕單的往返路上,恰好能經過御場古街。
嚴安的酒吧地址就在邊上。
開業第一天,外加老闆是國內都小有名氣的民謠歌手,所以也註定了此刻的人來人往,惹眼的盛況。
民謠再小眾,那一垛子擁躉者的力量的還是不容小覷的。
走過行人路,於知樂清晰望見了它的名字,有着和邀請函上一模一樣的古樸字體。
在這樣一條燈紅酒綠、斑駁陸離的街上,歸鄉顯得過於平和無爭了。燈光柔軟清淡,靜靜地從窗子裏充溢出來。
有的地方,你會想要衝進去千杯解愁,在誰都認不出誰的舞池裏,淚流滿面,搖臂嘶吼。
但有的地方,你卻只願一個人坐着,不出聲的小盞獨酌,獨自消化歲月的喜樂與哀苦。
歸處就是第二種地方。
於知樂在門口站了一會,似在躊躇。
一個穿白色布衫的男孩子見狀,走過去問:「小姐,外面很冷,不如進去坐坐,不想喝酒還有茶。」
於知樂打量他兩眼,一直揣在口袋裏的右手伸了出來,那張被她疊了一道已經被布料磨蹭出痕跡的邀請卡,也一併暴露到空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