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將盡 第十卷一百一十七章:人皇心術孰能測_頁2
很幸福。
之所以光溜溜的,是因為絕大部分人被凍死前,大腦都會出現幻覺,覺得自己熱得不行,拼命的脫衣服。之所以笑,是因為他們覺得自己暖和得不得了,好像在母親或愛人的懷抱安睡。
那一小部分沒有出現幻覺的人,死後也同樣光溜溜的,因為他們倒下後,其他人就像聞見腐肉的禿鷲,一擁而上,把他扒得一絲不掛。
他們是窮人,所以他們搶。
他們是窮人,所以他們恐懼大雪。
他們是窮人,但在很多人眼裏,他們不是人。
太秦殿總是威嚴、肅穆、莊重。在這裏,每一塊磚、每一片瓦、每一根柱,都是有規矩的。
太秦殿裏的人總是麻木、警惕、惶恐。千里之外的哀嚎,到他們手裏便只有冰冷的數字。朝夕相處的同僚,可能下一刻就會背離而去。龍椅上的身影,一個動怒,就會讓你跌入地獄。
散朝了,龍椅上的身影依然端坐,從中秋開始,他好像變了個人,開始回歸朝政。
崇煌皇帝親自處理朝政後,才體會先皇的不易——朕不過是維持這個帝國的日常運轉,就已心力交瘁,可先皇非但做到了,那各種壯舉,抗荒狼、收苗疆、平遼東、覆百越沒有一樣落下。
秦尊是皇帝,但也是個剛及弱冠的青年,過去三年裏,無人管束時,他拼命揮霍自己的權力和自由,幹了不少荒唐事,中秋時,他收到了江笑書傳回的消息,聽見江笑書在南方做出不小功績,自是欣喜,隨後又是安然長公主不斷勸誡,他終於決定遠離驕奢淫逸,重回朝堂。
他很滿意,因為祖先留給他的一切都很穩固——太秦殿的磚瓦、萬里的江山、無上的權力、天子的威儀。
他相信這種穩固會一直陪伴他直到生命盡頭,然後在傳給他的太子,一世二世直至萬世。
想到那隻猴兒,秦尊原本應該樂出聲的,可是這次他的表情卻凝重了起來。
案前堆了很多公文,都是關乎同一件事,擺在最下面的是周自得的死諫書,然後是江笑書逃竄的消息,然後是湘州布政史與按察使帶着幾乎整個湘州官場聯合彈劾,說江笑書如何無法無天,求朝廷務必嚴懲
可皇帝不在乎這些,令他頭疼的是另外幾件東西——兵部尚書,忠武將軍江平和吏部郎中江敬文的辭呈;大長公主,也就是自己親姑姑秦鳳儀的鳳冠,那是她出嫁時先皇御賜的嫁妝,此時她已免冠待罰;就在剛剛,江平再次請罪,回報自己的虎符和帥印竟同時遺失,按律當斬,求皇帝成全
這些令皇帝頭疼,可他終究能處理,可他現在卻感到慌張,登基之後,他已經很久沒這種感覺。
江笑書失去下落了,苗疆之後接近兩個月,無論是秦麟還是其他組織,都沒有了他的消息。
皇帝把江笑書當作朋友,他非常信任江笑書,可他是皇帝,他絕不能允許有事情脫離自己的掌控,在政治面前,無法掌控意味着大禍臨頭。
「江府上下怎麼樣了?」
一旁太監道:
「回萬歲爺的話——江尚書一家仍在家中待罰,據說已經滴水未進數日。」
「什麼?斷飲食?這是誰下的令!」
「是江尚書自己決定的,他帶頭不吃不喝,大長公主和江郎中也就只能跟着做。」
「三司會審了麼?」
「三司都說事關重大,短期內無法會審,都盼着陛下您決斷後,他們再遵旨照做。」
「新的線索找到了沒有?」
「萬歲爺,全都在這兒了。」
皇帝擺手讓太監退下,隨後起身去了太后寢宮,請過安後,皇帝把江笑書事件始末都講給了太后。
「現在是這樣,母后,您怎麼看?江笑書會不會有事?」
太后慈祥的面容逐漸嚴肅,聽到後面,更是面若寒霜,聽見皇帝問她,她答道:
「那小猴崽子沒死。」
「當真!」
「哼!他非但沒死,還膽大包天,想動朝廷的根基!」
「母后,這!這是什麼意思?」
「江平他兒子一逃離死諫,他就立刻去刑部和詔獄負荊請罪,那些奴才們不敢拿他,他就回家等你發落。怎麼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