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啟蒙時 二 接納
張寅是被吵醒的。
試想,幾十人有老有少聚集在一處升起篝火炙烤着新鮮的肉食,他們互相之間訴說着閒話,各種的動作帶起響動,甚至還有一兩聲嬰孩的嚎哭,那會是怎麼樣的感受。
睜開眼之前,他已經聯想到了久遠的過去,還在上學時同班三四十人自習課上熱烈交流的場面,那時候灌入耳朵里的大概便是這樣嘈雜聒噪的聲音,中分貝的嗡鳴。
隨後引入眼帘的,並非明亮燈光下的晚自習教室,也沒有那些早已記不清面容的同學們。
張寅躺在地上,身下鋪着獸皮。
涼颼颼的感覺讓他馬上意識到自己處於全裸的狀態,來不及思考更多,本能的羞恥感讓張寅立刻伸手扯來身邊的獸皮蓋住下半身,墊在獸皮下的散碎乾枯雜草一起被捂在身上,刺痛感反而打破了意識剛剛清醒時的混沌,帶來了一絲清明。
「我被…」
他望向噪音的來源,一群身披各式各樣獸皮、披散着亂糟糟頭髮的野人們聚集在點燃的篝火旁,笑聲不時一陣陣的傳揚開來。
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這位客人恢復清醒。
只見一位個頭矮小消瘦的身影來到張寅面前,穿着一身異常寬大不合體的衣服,仔細一看那不就是自己身上的體恤和短褲嗎?
我的褲衩呢?不會也被這傢伙穿在身上了吧?
我這是被原始部落搶劫了?
我這是莫名其妙跑到非洲僅存的原始部落了?
以上只是張寅內心的吐槽。
他很清楚,到了二十一世紀的現代社會,雖然某個地方依然存在可以說是茹毛飲血的原始部落,但那些所謂的原始部落也不可能如眼前一般原始和落後,畢竟人家非洲原始部落也是有金屬刀具的,也是有舒適的紡織品衣物的,人家可不是跟外界文明社會、現代社會斷絕聯繫的!
可你看看眼前!
放眼望去,除了穿着自己衣服的小野人之外,哪還有任何一個野人穿着整塊獸皮之外的東西?還有那邊正在切割血淋淋動物屍體的幾個夥計,拿手裏拿的是石塊吧?這地方連一座帳篷、哪怕是稻草搭出來的帳篷都沒有,而是在一座山崖下,露天席地,鋪着草和獸皮睡覺休息…
抬頭望望頭頂幾米高的岩石頂壁,再看向自己面前正張嘴說這些什麼的野人,張寅深刻體會到了外語的重要性。
雖然這不是外語能夠解決的。
野人的語言對於他來說,就好像陝溪方言加上尚海方言再加上英語、日語、德語、法語總之是他認知內一切人類語言未知部分的集合體,或許眼前的小傢伙正在問自己:
「你叫什麼?你吃了嗎?你家在哪?你從哪來?」
但聽在他耳中,就跟「喔塔西外、撒溪穆胩、拷鯀凳骸」一樣,就連編出這幾段的那個傢伙本人都根本不知道內容和含義!
冷靜,張寅告訴自己,他需要冷靜。
越是這種時候,越是周圍的一切荒誕可笑、不講道理的時候,越是需要讓自己冷靜下來,仔細的思考。
首先,他有危險嗎?
自己被打暈帶到這裏,衣服被剝光扔在一邊,往壞了想或許就是那些野人石刀下被分解的下一塊肉,這種可能光是想一想就會讓人覺得不寒而慄,這比在野生動物園裏被老虎鎖喉咬死更讓人難以接受,因為將要下嘴吃你的,大概率是你的同類…
為什麼是同類?看看這些人吧,身上穿着獸皮,如今的天氣比較炎熱,或許是夏天吧,這證明他們有羞恥心。
再看看他們用石刀分割獵物,用木棍串起來置於火上烤制,他們會用工具。
更重要的是,他們有繩索!
每個人的腰間都有草繩固定身上的獸皮,讓只是簡單開了個洞套在頭上的這種簡陋衣物不至於礙手礙腳,還有那些用繩索捆起來的明顯是用於生火當做燃料的木柴。
還有,打暈自己好像就是用的木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