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公公打從瞧見林氏的丫鬟拎着食盒起就使了眼色命人準備着了，不須林氏殷勤動手，就自然的從丫鬟手裏接過食盒擺到桌上，內侍捧上銀碗銀勺，蘭公公淨手盛湯。不是自己這一畝三分地上出的東西，總不能放心啊。

    林氏看他忙活，尷尬的把伸出的手收回來，殷勤的介紹：「妾身燉了核桃雪耳海參湯，最是潤肺養胃，王爺時常飲宴，總要愛惜身體啊。」

    瑞王笑笑，看着她媚眼如絲恨不能撲上來的樣子，莫名其妙的想起溫氏。

    溫氏也常給他燉補湯，不過大多是聽說了他在外面胡混過後，一開始都是一些十全大補湯，一副恨不能把他補死的樣子，賭氣的成分十足，後幾年嘛……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變得成溫補的了，平平淡淡，再不出奇。

    溫氏從不自己來送湯，送湯的丫鬟得了主子吩咐，往往東西一放就走，話都不多說半句，簡直一副愛喝不喝的樣子。

    日子久了，他習慣了，就好像這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溫氏送，他接着，想喝了就喝，煩了就不理。

    突然讓兒子提起，又遇到林氏如此，倒好像戳到了心裏某個角落，有些微的痛意，些微的悵然。趙康成眯起眼睛，好似在品味這湯。

    「味道如何？」林氏期待的問。

    趙康成收斂了情緒，含笑道：「不錯。」

    隨手把碗擱到一邊，林氏也沒留意——她關注的本來也不是這湯。

    「那妾身可要討個賞。」

    似乎是她的撒嬌取悅了瑞王，瑞王輕笑出聲，手指摩挲着她的臉頰問：「本王人都給你了，還想要什麼賞？」

    成親後瑞王待她溫柔，卻並未有更多的親密舉止，林氏再揣測是因為自己懷着身孕，心中也不免忐忑。到兒子生下來，又是那般孱弱模樣，林氏全副身心掛在兒子身上。回過神，瑞王除了去看過幾回兒子，已經很久沒進過後院了。

    想到園子裏養的那些妖精，林氏咬碎了銀牙。打點精神，必不能讓自己這個王妃成了擺設。

    「王爺……好久不去後院了……」林氏勾着瑞王的手心紅着臉小聲道，到底不好意思說得更露骨。

    「唔，也是。」瑞王若有所思，順勢起身。

    林氏大喜。忙隨着他回去，一路上溫柔小意自不必提。

    進了她住的正院，瑞王卻腳步一停，好似想起什麼，身子一轉：「去看看寬兒。」

    瑞王能掛念兒子林氏自然無不歡喜，到了小兒屋裏，王太醫已經走了，丫鬟乳母一大群守着，當着這麼多人，瑞王難得親自抱了兒子。乳母奉承二公子的眉眼像他的時候還得了賞，人人看着瑞王都很喜歡小兒子的樣子，暗自寬慰，瑞王原來不怎麼關注二公子定是因為二公子的身體隨時可能夭折，做父親的，不敢來看吧。

    看瑞王這麼重視自己的兒子，往後在府里她的腰杆更硬，林氏原是歡喜的，但瑞王開始事無巨細的問起兒子的生活日常，林氏就開始焦心了。

    時不時瞅一眼屋裏的座鐘。一邊是兒子，一邊是自己精心準備的晚膳，重要的是早些用完晚膳，早些……咳。林氏糾結了。

    好在瑞王的胃也不是鐵打的，囑咐了下人好生伺候，施施然牽了林氏出來。

    他若稍稍偏愛次子幾分，長子的壓力更大吧？皇兄想必更滿意。

    至於誇張的寵愛，有溫氏貌若天仙在前長子他都能「不管不問」，林氏何德何能？反正他寵了也不過徒惹人疑竇。乾脆算了吧。

    瑞王是絕不會承認想到長子板着臉壓抑怒氣的樣子自己有些心虛的。

    一個柔情似水殷勤小意，一個溫柔體貼軟語相哄，這一頓晚膳用的眼觀鼻鼻觀心的蘭公公牙疼，悄悄掃了一眼，呵，比起先王妃在的時候，王爺現在的表情，太假了！

    想起瑞王與溫氏在一起時，王爺不管高興不高興，喜歡不喜歡，都挺坦然的，至不過不見，卻不曾敷衍過她。不過先王妃也夠倔的，蘭公公作為瑞王身邊第一貼心的奴婢，自然是向着瑞王的，對溫氏也多有抱怨，哄一哄王爺就那麼難嗎？

    晚膳安排得太好，瑞王表示自己吃多了，於是又出來散步，王府的好景致都圈在園子裏，這個時節百花凋零，正院裏除了綠樹不過妝點了幾盆菊花，天色又晚，林氏提心弔膽，生怕他散着散着覺得無趣散回園子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