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謀天下 顧家
僅僅只是巧合?她不信。
可是這一切於她又有何關係?她是風臨永安城顧家六小姐顧傾顏,不是天景伊家孤女伊傾顏,即便她佔據了郡主的身體,即便她們擁有着相同的名字,甚至一模一樣的面容,那也不能代表,她必須要代替郡主而活啊。
傾顏沒有再說什麼,從窗前走了回來,花靈更是個性,倒是直接無視她質疑的目光,只默默的將藥碗端放在桌上,重新拿起托盤,規規矩矩地道:「姑娘要是沒什麼事,花靈先退下了。」
又沒打算留花靈敘舊,傾顏也就任由她去了。
待花靈將房門關上,傾顏緩緩的才端起桌上那碗黑糝糝的藥汁,尖細的指尖似不經意的划過碗口的邊緣,思緒漸漸有些飄遠。
顧家在永安城,只短短六年時間,便躍為名列第四的富商。名下產業除去風臨各地經營的酒肆茶坊,銀樓兵器店,還有多家的私人銀號。
而這些不過是表面產業,誰也不會想到,在永安城被稱之為善富第一的顧家,暗裏早已經鮮血滿手腳踏滿地的白骨,經營着令人聞風喪膽,七年前就由傾顏坐鎮的殺手組織<月樓>,甚至非法秘密打造軍器所。
正是因此,雖忘了自己是如何身亡,見自己已然死過,傾顏倒不覺得有什麼好奇怪的。畢竟這月樓做的又不是什么正當的好生意,免不了有時候要碰上幾個不好惹的主。再者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啊。
只是這老天,對她似乎特別的厚待,居然讓她換了具身體又活了。
然而這並不能代表,她與顧家的關係就此結束。
過了許久,傾顏才仰頭將碗裏的藥,咕嚕的全倒入喉嚨中,她倒不擔心花靈會在裏面動什麼手腳。算起來她畢竟是夏蘭蘿衣所救,如若夏蘭蘿衣有心害她,開始又何必救她!當然至於郡主為何會被謀害,她並不想知道。
喝了藥,傾顏躺回床上,又混混沌沌的睡了幾個時辰。
直到了晚上,有人端了四碟小菜和兩碗清粥過來,想必是花靈是叫人準備的。她趁機詢問了送粥的人,才確定如今她竟遠在天景,而現在所在之地,則是離天景帝都有二百多里遠的望崖鎮上。
也是了,她現在的身份,可是天景國尊貴的寧姝郡主,身不在天景難不成還會在風臨?
只是不知,夏蘭蘿衣救了她,軒轅璟可知道這件事?轉念又一想,傾顏暗自猜測,軒轅璟應該是不知的,如若知道,以他對郡主的疼惜和寵愛,和對夏蘭蘿衣的厭惡憎恨,又怎麼可能讓花靈單獨照顧身受重傷的郡主。
想起郡主與軒轅璟的關係,傾顏又有些頭疼。
郡主遇刺失蹤之事,軒轅璟必然已經知道,他現在肯定已經派人尋找郡主。傾顏不知道在此之前,郡主究竟昏迷了多久,但是她清楚的知道,二百里的距離,要掌控一方領土的帝王找一個人,是何其的容易。
所以她若是想要回去風臨,必須趕在軒轅璟的人找到這裏之前,想辦法避開花靈然後離開。
然而傾顏的心思剛落下,有好幾個看起來便氣質不凡的黑衣男子,竟連夜湧進了她所在的這間客棧。
客棧老闆識人,看着幾位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惹的,趕緊屁顛屁顛的走出櫃枱,彎着腰客氣的親自迎上去,好聲好氣地問:「幾位客官,是打尖兒,還是住店?」
當頭男子不理他,直接甩出手中的畫像:「本大爺找人。」
「這……」老闆警覺的掃了眼男子,抬眼去看畫像上所畫之人,臉色微一變,小心問道:「不知幾位公子,與這位姑娘是何關係?」
男子瞬間眼睛發亮,激動的看着老闆:「聽你這麼說,是見過這位姑娘?」
客棧老闆如實道:「她就在小店的客房裏,幾位公子請隨我來。」說完便要轉身引路,男子欲然跟上,隨在他身後的人不放心地提醒了聲:「小心……」
男子點了點頭,示意其他人留下,便跟了上去。
他走在後頭,眼光警覺的掃視着客棧,邊聽客棧老闆嘆氣道:「哎!這伊姑娘挺可憐的,要不是前幾日我兒剛好上山狩獵,恰好遇見她身受重傷昏迷了過去,否則她可能是要落入山中野獸之口了。」
「所以說,是另公子救了我家小姐?」男子沉了沉臉色,倒是不懷疑客棧老闆的說辭有什麼不對。他比較擔心這老闆引他見的是否真是郡主?
客棧老闆難為情的扯了扯嘴角,好在他走在前頭,男子並看不到他臉上略有些心虛的動作,趕緊擺手道:「小兒不過舉手之勞,公子不必太放在心上,正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
話說到這裏,客棧老闆已經引了珏容到後院,又走了幾步才停下腳步,往他面前的房門敲了幾聲:「伊姑娘,你可在裏頭?」結果還不等開門,男子已經抬腳往前踢開,迫不及待的闖了進去。
傾顏就立在離房門還有些距離的地方,看着眼前突然闖進來的男子,不由得鬱悶的鄒了鄒眉頭。
果然,是軒轅璟的人找來了。
剛才遠遠的,她就聽到了腳步聲。
她索性停下腳步,抬眼清凌凌的看着來人,因為擁有郡主的記憶,面前魯莽闖進的人她倒是不陌生。此人名喚珏容,為郡主生前的貼身護衛。只是巧的是郡主遇刺當晚,他偏生不在郡府里。
珏容眼很快掃見了傾顏,不禁怔了怔,像是不相信她居然還活着。而後快步朝傾顏走過去,拽上她的肩膀,激動道:「郡主,真的是你,你沒死?」然而他的手剛落在傾顏肩膀上,傾顏便凜着臉色,微微側身躲開了。
宮裏這幾日因為郡主失蹤,想到對郡主向來寵溺的王上,總是紅着眼隨時都有可能砍人的樣子,對於傾顏此刻的態度,珏容像是顧慮不上並沒有懷疑太多。而是朝地上跪了下去,神色嚴肅地請罪道:「郡主受苦了,是屬下失職,沒有保護好您,才讓刺客有機可乘,等待回府,屬下願接受任何責罰。」
他似乎因為傾顏看起來安然無恙,暗暗鬆了口氣。
一旁的客棧老闆隨之露出驚訝神色,話都不敢多言,也往地上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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