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禍_ 第23章 養病
為禍_
屋外映進來的陽光襯得一片精緻的佈置,姜懷對上阿追眼中的開解與期盼,緘默了許久。這份緘默讓她也覺得有些怕,好似一柄堅硬的小錘在一下下地敲着一方土牆,一點點的,將她天真的想法擊得稀碎。
他終是喟嘆:「我讓他們試了。但是……但是莫說用藥,醫官連你究竟得了什麼病也說不出。上上下下的人,都說你脈相一切如常,沒有任何病症。」
可她的頭疼卻一直在。晚用藥一天,那種錐子深鑽般的劇痛就會毫不留情地過來「探望>
她怔怔然看向手中裝藥的錦囊:「還有最後一個了,我們……」
她想問他可否再向戚國討藥,目光在他面上一觸,又將話噎住。國與國間的關係並不似人與人間的簡單,總是七國中最弱的弦國,也鮮有央求於旁人的時候。若要姜懷為她去求戚王……
阿追沉吟着道:「我曾幫戚王得了五萬騎兵,他不能太不記情分。」
姜懷注視着她,心緒涌了幾番,終於生硬道:「他沒有不記情分。但是……他說得也對,此藥難制,無法一次給我們太多。而若每次都差人折返與兩國之間,以現下的局勢尚可,可若一旦周遭哪國烽煙再起,取藥之人在途中遭了不測,便會耽擱你的藥。」
阿追聽出他話中隱意,大吃一驚:「你什麼意思?!」
&不能看你疼死。」姜懷神色淡淡,言罷轉過身去不再看她,銀白色的直裾被陽光鍍上了一層暗金色的輪廓,他微抬頭直視着那道略有些刺眼的陽光,讓阿追聽到一聲笑,「所以我想聽戚王的,讓你去戚國養一些時日。他許諾說,你在弦國所受的一切禮遇,在戚國也會有。只要你想,隨時可給我寫信,為弦國占卜的事,也可照常。」
&是……」阿追意外得不知該如何應答,回味了一番他平緩道出的話,不得不勉強接受這當真是他說的。
姜懷轉回頭來,下頜輕頷:「兩日之內動身吧,路途不近,總要在你需服下一顆藥丸前趕到戚宮。」
&都沒有問我肯不肯!」阿追脫口而出。不清楚是為什麼,她也說不出這安排有哪裏不好,就是有一股莫名的退縮之意讓她想駁他。
姜懷微微而笑:「蘇鸞會陪你同去,還需要什麼,你告訴我。」
他似是在刻意繞過她的質問,阿追皺眉,攥着錦囊的手一緊,舉步就往外走:「我先服藥,再問問醫官還有別的主意沒有。去戚國的事,我們遲些再說!」
她腳底生風地從他身邊走過,肩頭碰過姜懷的胳膊時,他輕輕一搐便又站穩了。
他有些恍惚地轉頭看她,那道背影出了門後向左一拐就看不見了,倒還是明顯帶着些氣。
&上。」早先候在外面的宦侍進了屋來,在姜懷身側一揖。
姜懷循循地探出口氣:「傳蘇鸞進國府,後天隨國巫赴戚。」
宦侍遲疑道:「可是國巫……」
&不鬆口,她便會去。」他的視線在宦侍面上一睃而過,「其他的不必同她多說,對她沒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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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追鮮少見到姜懷在她並不情願的事上這樣強硬。不論她是生氣發火,還是另出別的主意,他都半步也不作退讓,拿定主意要她非去戚國養病不可。
兩日之後,阿追便只好與蘇鸞一起,帶着一眾下人,浩浩蕩蕩地往戚國去。
正是秋末冬初時,天地都被寒霜覆了一層薄薄的白紗,阿追懨懨地坐在馬車裏沉默了很久,餘光從簾縫中瞥見外面似已不是城中之景時,她終於忍不住揭開窗簾往後看。
數丈之外那道深灰色的厚重城牆,也和天地一樣,被覆了一層薄薄的白紗。視線向上微挪,划過那塊寫着「昱京」兩字的白底大匾,觸到城樓上的身影時,阿追微微一滯。
城樓上的人,縱使同樣被霜制的白紗覆着,那身形也再熟悉不過。她怔然看了一會兒,正不知他是否能瞧清楚她在看他,忽見他抬了手,向她揮了幾揮。
她靜靜看了會兒,又心底五味雜陳地縮進車裏窩着。車裏有厚厚的羊毛毯子,她便將那毯子拽過來亂七八糟地抱着,盯了自己的腳上的翹頭履一會兒,長嘆出一口氣來。
撇開前陣子的意外不算,這便是她入國府以來,第二回離開昱京。頭一次是她家中慘遭毒手後不久,雖然父母連屍骨都未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