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宋風雲 002 美人與馬
厚重的山門吱呀呀地緩緩打開。牆頭立起來一隊弓箭手,一排箭頭在陽光下閃着寒光,看得人心裏發毛。片刻後關內又跑出一隊長槍兵,持槍沿着關口兩邊凜然一立。
原本熱鬧說笑的馬夫們一時都靜下來,各自拉緊韁繩,唯恐一個不小心驚了馬,被當成出頭靶子。
方望當了多年堡頭,見識也廣,倒是神色如常,叉手站在山門邊上,大聲讓馬夫們整隊。
很快糧隊變成兩匹馬並行的隊伍,安靜地過關。等到方鏑牽着幾匹馬進入關口,方望接過方鏑手裏的韁繩,一起併入糧隊。
那軍官看了方鏑一眼,用契丹語說:「方堡頭,這是你兒子?嘖嘖,身高腿長,是個吃軍糧的料子,不如來投我們奚軍?漢人按律只能入京州軍和怨軍,現在我們蕭大王用人之際,不計較這些,機不可失吶!」
方鏑攥緊韁繩看向方望。大遼現在雖然還有半壁江山,可是再過三五年就要灰飛煙滅,不管什麼軍都是當炮灰的命,他可不想在這個時候去給遼朝殉葬。
方望哈哈一笑,用契丹語大聲說:「蕭軍頭,承蒙您誇獎。我老啦,沒什麼別的想頭,就這一個兒子,只等他生個大胖孫子,我這輩子就算圓滿了。」
那軍頭遺憾地搖搖頭,沒再說什麼。方鏑這才鬆了口氣。如果就這樣莫名其妙被拉了壯丁,以他現在的狀態,在真刀真槍的冷兵器戰爭里,存活率大概可以忽略不計。
方望看他一眼,壓低嗓子道:「按大遼的律法,獨子不用從軍。我和你娘就是不想你在這兵荒馬亂的世道去從軍,後頭再沒要孩兒。」方鏑聽了才真正放下心來。可憐天下父母心,自己重活一世,能有這樣的親人,也算一種幸運。
過了關口,就是連着四五里的下坡路。下到谷底,眼前頓時豁然開朗。
群山環繞中,午後暖陽下,一條清碧的河流緩緩向關外蜿蜒而去,沿河是大片肥美的農田,金燦燦的稻穀地里,許多農人正忙着秋收。農田盡頭是一個小鎮,方圓只有四五里,房屋密集,透過薄霧隱約可以看到中間一條大街穿鎮而過。
糧隊頓時歡呼如山,剛才在刀光箭影威懾下的緊張一掃而空。馬夫們興致勃勃地談論着鎮上的酒食和女人。方望眼中也帶了喜色,令全隊加快腳程。
糧隊趕着馬轉過一條岔路,又走一兩里路,就到了一片背靠崖壁的平緩坡地。上百個大軍帳沿坡散開,看起來頗有吹角連營的氣勢。軍帳外圍是一圈木構的寨牆,牆頭有士卒巡邏。
望樓上的哨崗遠遠就發現了送糧隊。一小隊騎兵上來搜檢查驗一番,押着糧隊到了糧營外。方望把文告交給糧營的軍官,又指揮馬夫們卸下糧袋。方鏑眼下還幹不了重活,就幫着糧官清點賬目。
正在忙碌間,忽然聽到對面大營一陣騷動。方鏑隔着營門看去,隱約看到一個長發黑衣女子,騎着白馬在營中飛馳。一時間大營里雞飛狗跳人仰馬翻,奇怪的是竟然無人阻攔,任那一騎一直奔到了營門前面。
見營門緊閉,那女子一聲清叱,白馬一聲長嘶揚起雙蹄,幾乎是貼着營門停下來。
「好騎術!」方鏑心裏暗贊。這邊的倉兵和馬夫也都放下手裏搬運的糧袋,伸長脖子張望。
「哪來的小娘?好俊的身手!」
「昨個蕭大王的家眷從上京來了。都說蕭大王有鮮花似的六個妾,不知這是哪個?」
「啐,胡說,我看多半是蕭么娘,蕭大王的寶貝獨生女兒。」
「是蕭么娘!去年奚人六部大會,她也去賽馬,我遠遠看過一眼……」
正說着,那蕭么娘大聲令守兵打開營門。守兵沒有得到軍令,不敢開門,又不敢不開門,急得個個變了臉色。
正在僵持,中軍大帳那邊又有二三十騎飛馳到近前,領頭的是一個青年將領。他策馬到營門,大聲道:「怨軍東南營董都管旗下隊將董仲孫,奉命率隊護衛郡主出營。」說完把令牌現出。
營門緩緩打開,蕭么娘的白馬早已不耐,一聲長嘶一馬當先衝出,向糧營這邊迎面飛馳而來。
快到糧營柵前時,蕭么娘一拉馬頭,白馬毫不減速,極流暢地側身繞過糧營,奔上一邊通向虎北口鎮的大路。又過幾息,才見董仲孫帶着一隊騎兵隨後跟着遠去。
到蕭么娘的白馬已經轉過山彎看不見了,糧官才想起來喝令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