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磚 第五十六節淵蓋蘇文之死(2)
狄仁傑坐在待賢坊的街道中間,街道上空蕩蕩的,今天但凡不需要出門的就不會出門,頡利家的大門關的緊緊地,高建武家的大門也關的緊緊地,其餘人家的大門同樣如此。
沒關係,狄仁傑知道在每一扇大門背後都會有一雙雙警惕的眼睛在看着自己,兵丁在挨家挨戶的搜索,不求搜出什麼東西來,這些人降俘也不擔心自家會被搜出什麼東西來,他們只擔心家裏會多出什麼東西出來,這是最簡單的栽贓,也是最有效的栽贓。
淵蓋蘇文家門打開了,青衣布裙的榮華胳膊上挎着一個小包袱從院門裏走了出來,她沒有理會狄仁傑,只是簡單地在旁邊的登記簿上簽了名字,然後就上了一輛來接她的馬車,期間沒有回頭,也沒有絲毫的留戀。
狄仁傑看這榮華的馬車遠去,忽然站了起來推開了淵蓋蘇文家的大門,院子裏非常的荒涼,破敗的花園裏長滿了荒草,只有前廳還算是乾淨,淵蓋蘇文正坐在陽光里一個人飲酒,一襲白衣包裹着他枯瘦的身軀,顯得很大,看看衣服的式樣,這該是他以前的衣衫,那個時候的淵蓋蘇文定然是一個丰神如玉的翩翩美少年。
現在不同了,他的頭髮已經半榮半枯,身體蜷縮在白衣里,顯得非常的滑稽。
「這些酒我就不請你喝了,酒里有馬錢子,我喝了會止痛,你喝了會要命。」淵蓋蘇文抬手喝乾杯中酒,朝着狄仁傑笑一下,就繼續喝酒吃飯,從剛才那一瞥里,狄仁傑看到了淵蓋蘇文眼底的紅斑,就算是不懂醫學的他,也知道這個人命不久矣。
「當初你師父將我們夫婦關在囚籠里任由我們在裏面生兒育女,以前我認為這是奇恥大辱·現在想通之後,我倒是要感謝他,給了我最後的機會。
現在你又派兵將我困在這座宅子裏,是不是也想看我們如何的生活?算了·你是晚輩,老夫還想要點臉,就把榮華打發走了,少年人,陪我坐坐說說閒話吧。」
狄仁傑搖搖頭道:「我需要等一個殘酷的兇手出現,就不陪你聊天了。」
「你這樣等着就能將兇手等出來?」蓋蘇文停下手裏的酒杯轉頭看着狄仁傑。
「是的,我感覺我是兇手邀請到這裏來的·既然是他請的客,總不能不見我這個客人吧。
『何以見得?」蓋蘇文的興致好像更加的濃厚。
「六起兇案啊,死的人數也越來越多·最後這起滅門案死的人最多,兇手作案的手法好像非常的倉促,第一具屍體上他有耐心割二十三刀,到了後面就逐漸在遞減,到了第六具屍體的時候已經簡化成四刀了,到了最後一具屍體,直接就是咽喉中了一刀,與那三個小偷武侯的死法同出一轍,還以為是兇手不耐煩了·最後經過測算才知道原來是他需要趕時間,一定要趕在某一個時間回來,我無意中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圓圈·驚奇的發現,這六起兇案的發生地,都在一個圓線上·於是我就冒昧的來到了這個圓的圓心,想看看他到底要幹什麼,整個長安需要在開坊市之後報備身份的只有待賢坊。「
聽完狄仁傑的敘述,蓋蘇文點點頭說:」時間確實是個大麻煩,每一個兇案發生的時間太集中了一些,這是破綻。「
狄仁傑出於禮貌回答了蓋蘇文的話,並不表示自己有義務陪他閒談·朝蓋蘇文點點頭,就要出他家的院子。」其實你不用太麻煩·過了今晚一切就會煙消雲散。「蓋蘇文攤開雙腿閉上眼睛曬太陽,就像是一頭慵懶的老狗。
狄仁傑的耳朵前後動了幾下,想問問他到底知道些什麼,又硬生生的忍住,推開門走了出去。
狄仁傑走了之後,蓋蘇文就站了起來,他真的非常忙碌,不斷地往一個架了漏斗的竹管里添加火油,他從不在晚上點燈,但是朝廷配製給他的燈油卻從不缺少,日積月累就積存了好幾大缸。
坊市的水龍車就停在蓋蘇文家的後院,因為只有他家比較空曠,蓋蘇文不需要人服侍,所以他就把所有家將都攆去了榮華那裏,榮華每天都會給他送飯,有時候會陪他住一晚上,大部分的時間裏一座三進的大宅子只有他自己如同孤魂野鬼一樣的活着,所以救火隊將裝滿水的水龍車放在他家,也就順理成章了。
每輛水龍車,只能添加一小部分火油,剛好是每個水桶的三成,油比水輕,油漂浮在上面。水龍的出水口在底部,剛開始噴出去的會是水,到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