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補償的辦法有很多……可是，有什麼辦法，可以挽救一個不想要活下去的人？有什麼辦法，可以補償她欠下程子揚的兩條命，還有……這六年的感情？

    人生能有多少個六年？

    子揚為她傾注了所有的感情，從來無怨無悔，在生死關頭，更是想也不想地以他的命來換她的命。

    她已經自私過一次了，而就是因為她的自私，才導致了今天這樣的局面，要她怎麼去自私第二次？

    子揚的命不管，程母不管，她父親也不管嗎？

    再自私一次，又會傷害到誰，她不敢去想像，也不敢去面對了。

    「對不起……顧寧弈，對不起……。」

    眼淚一滴一滴地落下，一滴一滴順着她的臉頰滑落，砸到了他的胳膊上，落下去的瞬間是滾燙的，但很快就變得冰冷無比，冷得直接滲透他的皮膚，冷到了他的心裏。

    顧寧弈勾了勾唇，低低地笑了一聲，他擁着她的手，緩緩鬆開，腳步甚至踉蹌着退後兩步，撞上了桌子的邊緣。

    桌子上燃燒着的燭光，狠狠晃蕩了下，其中一支的火光，一下子熄滅了，只餘下裊裊輕煙，像是在預兆着他們這段才剛剛重新燃燒起來的感情，卻只有一剎那的光輝。

    原來這些天，真的只是他那一場美好的夢而已，開始到結局都一模一樣。

    那個時候，他就不應該相信，美夢成真這四個字。

    這個世界上，哪裏有什麼美夢成真呢。

    不過是現實編織的一個又一個謊言。

    她說愛他嗎？

    可是她還是輕易地放棄了他。

    「董心妍，在我心裏，你最重要，可是在你心裏，我還是比不過程子揚，比不過你們六年的感情，是嗎？」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董心妍多麼想要回頭衝着他吶喊，多麼想要告訴她，她做出這個決定，有多艱難有多痛苦。

    曾經她被迫放棄過他一次，足夠撕心裂肺了。

    如果可以，她又怎麼可能願意放棄他第二次。又怎麼願意傷害他第二次？

    可是她真的沒有辦法，真的已經沒有辦法了。

    她曾經想要告訴他的驚喜，她曾經想要告訴他，她和程子揚已經徹徹底底地分開了，她會努力地，和他一起幸福。

    可惜，她再也沒有機會告訴他了。

    垂在身體兩側的手用力攥緊，她猛地抬手，貝齒用力地咬住了那拳頭，用盡全力不讓自己哭出聲音，幾乎把手背咬出很深的齒痕，她才逼着自己發出了聲音，「是，你比不過。我愛你，可是我愛的人，是曾經的你，而這六年，我愛的人，是子揚。」

    「前段時間，因為我的記憶忽然恢復，所以我迷茫了，我混亂了，我被曾經的感情影響了，所以才導致了我對感情錯誤的判斷，直到……子揚救了我，在生死關頭徘徊，那一刻，我終於看清楚了我的心，我還是愛着子揚的，你，只是錯過的曾經而已……。」

    你只是錯過的曾經……

    多麼狠的一句話啊。

    即使知道她說的狠話都是假的，卻也足夠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