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花事記 第73章『柒叄』驚鴻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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齋宮臨着乾清宮東側,從內左門右拐進仁祥門便是,皇帝祭天典禮後皇子皇女們在此戒齋。
三月的天春寒依稀,這會兒是晌午光景,紅格子鏤雕窗內地磚青灰,光線顯得有些陰涼。左右偏殿侍膳太監們正在端盤子上菜,殿內各擺了兩張大桌子,皇子女一桌,幾個王爺府上的世子或郡主坐一桌。各桌上擺八個素菜盤子兩例素湯幾碟小食,梅乾菜煸四季豆、宮廷老豆腐,涼三絲,苞谷荸薺蘿蔔羹……五色鮮香,琳琅滿目。
因着皇帝不入席,這席間的規矩便輕省了,幾個年紀小的世子世孫不肯上桌吃飯,紛紛過陽曜門溜到隔壁的空院去玩耍。肅王與慶王府上的孩子尤其多,也不知道在鬧着啥,隔着院牆都能夠聽到唧唧喳喳——
「老蛤-蟆,愛上樹,上了樹,下不來,咕呱咕呱哭着鬧——」
楚鄒已換上太子常服,杏黃色五爪四龍紋綾羅緞,玉冠插金簪,肩展脊直地端坐於主位。旁座是楚鄺與楚鄴,另有幾個從小在宮牆下一塊兒長大的世子作陪,個個玉冠華服,雋貴養眼。所幸沒有宮女在旁服侍,不然一定眼皮子都不敢往上抬。
此刻人人端姿而坐,只等楚鄒發令。楚鄒說一聲:「動筷吧。」各桌上才聽見碗勺起落的動靜。
窗外又傳來嚷嚷:「瞧,她下不來了,她是個蠢太監——」
「不對,她是玉柔小姐——」
編着歌兒曲兒的,中間還夾着嘁嘁地笑聲,不用猜都知道在說誰。
「玉柔小姐」是貴子圈裏送給宋玉柔的綽號,宋玉柔每次聽到就牙根兒痒痒,奈何生得女氣,他家裏從祖輩到父母又無一個不對他嬌生慣養,心裏頭是個爺們也沒辦法,只能幹咬牙。
宋玉柔聽着不對味,便對楚鄒蹙眉道:「太子爺,那奴才真該抓起來揍一頓屁股。」
「呵,他倒是捨得?送去的宮女也不見他比這要上心。」楚鄺斜眼睨楚鄒,意味深長地勾唇笑。
說到司寢宮女,三個兄弟其實都有了。楚鄺在十三歲那年張貴妃就給撥了個,楚鄴身子骨偏弱,殷德妃是在今歲剛剛撥的。張貴妃原指望叫兒子早些開了竅,或許哪日身邊宮女懷上孕,也好找個藉口求請出宮建府。但楚鄺卻似不急,問他,便說是宋玉妍不讓,素日也不去皇帝的跟前露臉討好。把張貴妃氣的,看兒子這般蕭瑟又捨不得打下去,氣到最後總是自個做母親的心疼。
楚鄴也沒碰,倒是和楚鄒一樣,只是因為不想。但楚鄺卻是希望楚鄒碰的,話語裏帶着點試探。
蠢尿炕子,小時候瓜蠢,長大了又是只皮猴。楚鄒正欲動筷子,腦門便有些抽筋。
這些年因為母后突然不在,他對某些抓在手裏的東西變得小心起來,連帶着對她心腸也軟了。她慣是見風使舵的,曉得自己縱着她,便越發皮實了,成天不是上樹就是捅蜂窩眼子,整個紫禁城裏就沒哪個太監比她逍遙。
聽楚鄺這般一說,便把銀筷子一頓:「二哥自個的事不操心,總管我東宮的瑣碎做甚麼。」又問向楚鄴:「三哥的封號可定了?王府約莫建在何處?」
兩句說得便叫楚鄺臉上掛不住,近三朝的皇子就只有自己一個十七歲了還鎮日留在宮中閒晃,而他少年時在皇城裏多少風光?
執起手邊一盞清酒,笑笑着抿了一口。他的上唇略比下唇厚些,像他的母妃,這樣的人總是容易想得開的。
三皇子楚鄴有些尷尬,從來什麼都比不過二哥,如今卻比二哥快。當下便答得謙虛:「在保大坊中街,把原來的老禮親王府修整修整,只怕是要等到明歲開春了。」
楚鄒贊好,這才對跟班小榛子道:「去給爺把她叫進來。」微抿着薄唇,眉宇高凜,不像小時候,如今可是一句也不叫楚鄺佔上風。
小榛子低低應一聲是,轉身踅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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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來呀,下來呀——」
前星門內的老槐樹下,一群三五七八歲的小孩兒仰着腦袋一聲聲叫。
四歲的皇九子楚鄎巴巴站在樹下,着一抹棗紅圓領小袍服,着急得不停墊腳丫。他的五官像極了孫皇后,眉眼口鼻是柔秀的,心腸也是柔軟。三月的樹葉子還沒長出來,那枝杈上掛着一個孤單的鳥巢,有隻小雛鳥在巢里嘰喳叫,它沒有鳥媽媽。楚鄎便要小麟子給他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