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風月 第八百八十九章 問君願從否?
儘管張守畦一張口就要把自己當成僕婢一樣送人,但安祿山臉上卻分毫不見異色,照舊憨憨地笑着侍立在一旁。然而,杜希望崔希逸和王忠嗣聽到張守畦竟這麼說,不禁都皺起了眉頭。至於首當其衝的杜士儀,他仍然若有所思端詳着安祿山,這才笑了起來。
「我剛剛只是在好奇張大帥驍勇彪悍之名天下皆知,身邊義兒會是怎樣之人。可沒想到就多看了幾眼,張大帥突然張口就要送了他給我。那我可就認真說一句話了,若是我肯用他,張大帥莫非真的願意割愛?」
自從張守畦重用安祿山,甚至將其收為義子,朝夕隨侍左右之後,幽州部將中對此頗有微詞。原因很簡單,安祿山既非勇武出眾,也非軍略過人,再加上那憨肥的體型,不少部將都瞧不起他。所以他故意說出將安祿山送給杜士儀的話來,就是等着杜士儀出口推辭,他就可以順勢嘲諷其一兩句。可杜士儀竟然直截了當爽快答應,他頓時有些下不來台。一時間,他也忘了如今是從興慶宮出來,經由大明宮建福門出宮,竟是臉色一沉。
「杜大帥所謂的肯用,不知是何等任用?」
「朔方節度兵馬使一職,未知張大帥意下如何?」
安祿山沒想到杜士儀竟是真的像模像樣為了自己和張守畦討價還價,即便他素來慧黠,這時候也有點傻眼。須知他在幽州只是一介裨將,上次還是因為張守畦寵愛自己方才讓他領軍出征,誰知道卻因為中伏大敗其罪當誅,若非張守畦喜歡他,想了辦法把他送入京城祈求天子寬恕,他的腦袋都沒了。也正因為如此,自從赦免之後,他再也沒了領軍的機會。可現如今,杜士儀竟然一張口就許了一個兵馬使
而杜希望和崔希逸彼此對視了一眼,同感納悶非常。而王忠嗣則是心生狐疑,眼睛在安祿山身上掃了又掃,卻怎麼都不覺得這胡將有如此出眾。
張守畦心頭更惱,聲音中也不禁帶出了幾分怒意來:「杜大帥莫非是和某開玩笑不成?」
「我是認真的,難不成張大帥將這安祿山簡拔於卒伍當中,累功拔擢為裨將,甚至收為義子時刻隨侍身側,還信不過他戰陣軍略之才?」杜士儀不緊不慢地說出這麼一句話,繼而便笑吟吟地說道,「正如我今日於千牛之中揀選軍將時曾經說過的,其他我不敢自誇,然則知人善任之名,這些年來卻名副其實。張大帥既肯割愛將你這義兒送我,足可見深許其能,難道我還要將他投閒散置?」
本是一句戲言,卻讓杜士儀逼得進退兩難,張守畦登時啞然。可無論如何,這話題是他自己挑起來的,當下只能氣咻咻地瞪了杜士儀一眼,隨即冷冷說道:「我肯送,杜大帥肯要,可朝廷制度卻還放在那兒,不容我們戲言決之。幽州可不比其他地方,契丹和奚人從來就不曾消停過。我也無暇等人,約摸今天就要歸去了,就此告辭」
見張守畦再次撥轉馬頭打馬飛馳而去,竟是不理會長安的馳馬之禁,安祿山嚇了一跳,連聲招呼了隨從追上後,卻又忍不住回頭看了杜士儀一眼。見其朝着自己微微頷首,狀似和善,他一時難以確定對方這態度究竟是真是假,只能收起滿肚子疑惑立刻上馬,打算去追張守畦。可還未起行,他就只聽得身後杜士儀又開了口。
「安祿山,我在隴右時,你那兄長安思順曾經效力於我麾下。他勇武沉穩,忠心耿耿,是大將之才。你雖與他並非一母同胞,可既然都從軍,想來也有真才實料。如今河曲之地昭武胡戶已經漸漸遷回,你既為安姓,到朔方卻說不定比在幽州更有用武之地。我言盡於此,你自己回去好好思量思量吧」
杜士儀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安祿山已經毫不懷疑,這位朔方節度使並非信口開河,而是真的知道自己。儘管他是突厥人,並非真正的昭武族姓,可既然冒姓為安,那么正如杜士儀所說,昭武諸胡自然會視他為同族。可是,即便杜士儀許他兵馬使之位,他又怎麼可能輕易離開張守畦?要知道,他費了多多少少心思,方才能夠討得張守畦歡心,有了今天
「多謝杜大帥,我一介胡兒,不敢痴心妄想。義父脾氣暴,我不敢耽誤,這就告辭了」
見安祿山慌慌張張把肥大的身軀挪到馬上,隨即立刻去追前頭那行人,杜希望方才不解地問道:「如此一介憨肥胡將,杜大帥要來何用?」
「可別小瞧了他。」杜士儀只是言簡意賅地說了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