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山雪 第46章 交心你知道他可以在哪裡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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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薄燈趴在圖勒巫師背上,一手環着他,一手替他撥開低垂的樹枝。
圖勒巫師背着他, 一步一步, 朝森林深處走。日落之後,哈衛巴林海一片冷寂幽暗,充斥冷蒙蒙的霧光。其實挺可怕的, 很容易讓人起起陰森恐怖的故事——陰謀、屠殺、埋骨。
偶爾響起的獸鳴,增添了危險的氣氛。
走在林間, 會覺得像誤入原始時代, 猛獸與凶禽統治地和天空。
但圖勒巫師腳步平穩,幽暗逼不到他身邊——他才整片森林最危險的那一個。仇薄燈總覺得, 他塊堅不可摧的磐石,沉默矗立在冷寂的暗影, 很難察覺。可一旦察覺,就會發現他的壓迫感鋪天蓋地。
仿佛界盡頭的最後一塊石碑, 冰雪深處的最後一道防線。
「……阿洛,」仇薄燈貼着圖勒巫師的耳朵問,「你來這裏很多次?」
「嗯。」
他簡單回答,拉下仇薄燈去拂樹枝的手。
意思不用管它們。
「哦。」
小少爺應了一聲。
乖乖將手焐回巫師厚氅的毛領。
接下來一路, 低垂的樹枝, 在即將觸碰到他們的時候, 會自地向左右分開, 偶爾有一兩枝,也只輕微地擦仇薄燈或者師巫洛的肩膀——就像家裏的老人,喜歡輕輕拍一兩下後輩。
……他好熟悉這裏。
一片雪底下,樹根腐葉, 平地凹陷,圖勒巫師都清清楚楚,走了這麼久,都如履平地。但仇薄燈剛剛賭氣時,自己走一小段,知道林地其實有多崎嶇,多難走。
仇薄燈不知道他怎麼辦到的。
靠着巫師的能力嗎?
應該不。
直覺來得古怪,可仇薄燈就莫名覺得,圖勒巫師對這片森林的熟悉另有原。
為什麼呢?
他着,手指意識纏住圖勒巫師的一縷頭髮,繞啊繞。
——不知道什麼時候,小少爺被圖勒巫師帶得也開始喜歡撥弄頭髮。
少年的呼吸淺淺地落在耳邊,焐在斗篷毛領里的手指安分又不安分,各種細小的動作,以及緊貼的溫熱,都在提醒他,他不一個人走在哈衛巴林海……真溫暖,巫師望着前方,。
他很少在意冷暖。
在中原小少爺未從天而降之前,圖勒巫師的鷹巢唯一一盆銅炭,為獵鷹燒的。
他自己本身很難察覺到寒冷、炙熱、乃至疼痛。
他個……
怪物。
強的怪物。
在為圖勒首巫之前,他先為了圖勒最強的勇士。
如果小少爺見他最暴戾的幾年,就會知道,他身上的傷疤罪有應得——為他確實曾殘忍血腥。那些年裏,他跟人廝殺,跟獸廝殺——扎西木、巴塔赤罕他們對他的敬畏,在被打斷的骨頭上建立起來的。
老族長為了化去他的凶戾,將他送進聖林。
他看守了三年哈衛巴林海。
出來後,勉強像個活生生的人。
……刀、篝火、經文、故地……往日的影像在師巫洛銀灰的眼眸中掠,仿佛有一個少年,一個沉默寡言的少年提着刀冷冷走在森林間,刀尖滴着血,他看起來像獸,又像人。天黑以後,就獨自盤坐在樹根下。
不需生篝火。
他……
「阿洛,」少年的嗓音落在耳邊,「怎麼了?」
阿洛、阿洛……
阿洛。
他不怪物,他阿洛。
薄燈的胡格措。
縮在斗篷毛領里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抽了出來,焐在年輕男子清瘦的臉頰邊,掌心帶着源源不斷的熱意。圖勒巫師輕輕搖頭,讓他將手縮回去,不在外邊受凍。小少爺不聽話,依舊焐着他的臉頰。
巫師的情緒很少外泄。
——以前仇薄燈甚至懷疑,他不沒有情緒這種東西。
直到共享生命,仇薄燈才發現,其實不。儘管起伏很少,但圖勒巫師確實個活人,會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