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恩妮提供的這個消息令林小冬心頭一震。以延邊目前的土地價格而言，一畝地在35萬左右，喬恩妮搬遷的一汽征地保守在八百畝，如果價格下降一成，那麼她的土地徵用價就要少2800萬，方子雄抽成一半，也就是說，喬恩妮總價少花1400萬，另外的1400萬就進入了方子雄的口袋。

    方子雄如果真幹了這事，事件的性質是顯而易見的，但是林小冬有一個疑問，這對於喬恩妮來說，無疑是一件有利的事情，她為什麼要告訴自己？

    面對林小冬的疑問，喬恩妮微微笑了笑，道：「如果我答應了他的要求，那將會為公司減少1400萬的資金，不過他忽略了一點，那就是企業的發展。喬恩集團能夠發展到現在的規模，與企業的核心文化是息息相關的。盈利是企業發展的宗旨，但是在此之前，誠信才是最為重要的。如果沒有誠信，喬恩集團早就垮掉了，換言之，正是依靠誠信，喬恩集團才會一步步壯大如斯。」

    林小冬的眉頭擰得更緊，沉聲道：「你大可以拒絕。」

    喬恩妮淡淡道：「這種人在這個位置上，出事是遲早的事情，之所以一直安然無事，無非是兩個原因，第一個是他的腐敗行為還沒有暴露，第二個就是他一直沒有找到機會腐敗。我這一次拒絕了，下次不知道還會找上誰，所以我沒有拒絕。」

    林小冬的眼角抽搐了一下，這意味着方子雄的犯罪已經成為了事實。

    「這是你唯一的理由嗎？」林小冬再度問道。

    喬恩妮笑了笑，從包里拿出了一張轉賬單：「這是我給他的轉賬記錄。你既然問了，我也不介意告訴你，這只是一個原因，而且還是一個並不重要的原因。」

    林小冬不由道：「那另外的原因呢？」

    「另外的原因是……」喬恩妮頓了一下，抬頭看向了林小冬，「因為你。」

    「因為我？」林小冬不由怔住。

    「是的，因為你。」喬恩妮道，「你知道，我一直在關注你。在別人的眼裏，你是市紀委書記，是懸在那些腐敗分子頭上的一把利刃，誰也不知道哪一天什麼時候，這把利刃就會落在誰的頭上，所以他們疏遠你，冷落你，孤立你。別人不知道，我卻是看得很清楚。我真的在為你感到心痛。在我認識你的這些天裏，我沒有任何關於你私人交際的訊息，這意味着什麼？意味着你活在你自己的國度里，而對於整個延邊來說，你已經被邊緣化了。這對你不公平，我知道你的內心，驕傲且孤獨，他只是想忠於你的事業，可是你面臨的對手太多。舉個不恰當的例子，你和那些被監督的幹部就像是兩個年紀相仿的孩子，而省里的領導就像是個大人，被大人管着，心服口服，但是孩子被孩子管了，被管的孩子就會不服，所採取的動作要麼就是將管人的孩子打怕了，不敢再管了，要麼就是孤立那個孩子，讓那個孩子沒有朋友。」

    說到這裏，喬恩妮頗有些心疼地說：「你就是那個被孤立的孩子。」

    林小冬再一次怔住，不是因為喬恩妮的理由，而是因為喬恩妮的分析，旁觀者清，確實不假，可是清到喬恩妮這樣的地步，如若不是關心至深，誰又能體會到林小冬的心情？

    「小冬，或許我不是這個世上最愛你的人，但是，我最懂你。」喬恩妮柔聲道，「我不想我心愛的人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我要讓那些無視你甚至敵視你的人付出代價。」

    林小冬心底最深處的那根弦被打動了，垂下了頭：「喬妮，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喬恩妮笑了笑，道：「你什麼都不需要說，因為我懂你，我的行為或許卑劣了一些，但是如果每個人都像你這樣，又何需我為你做這些事呢？對於這些人，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反擊，只有把他們打怕了，怕到連對付你的念頭都不敢有，這樣你才會走出孤獨。」

    林小冬苦笑道：「你這是要讓我擔上人情債啊。」

    喬恩妮笑了起來：「不必這樣。我知道，我們之間不會有任何結果，你不可能拋妻棄子，如果你真的那麼做了，你也不是我心裏面的那個人了。」

    說到這裏，喬恩妮也泛起一絲苦笑：「這是不是死循環？如果你愛我，放棄妻兒，你就不是好人，我們就不會在一起。如果你不愛我，那我們更不會在一起。這怎麼都是一個死局。」

    林小冬又點燃了一根煙：「那你又是何苦？」

    「世間唯『情』一字最傷人。」喬恩妮幽幽道，「你就像是一團火，我就是撲向你的飛蛾。不過我想到了一個解開死局的方法。」

    林小冬愣了一下，喬恩妮抬起頭，一字一頓道：「解開死局的方法就是，我做你的情婦。」

    林小冬被嚇了一跳，粗暴地道：「不可能。」

    喬恩妮垂着頭道：「我不要求你給我一個結果，更不要求你給我什麼名份，我只想能夠擁有過你。有種花叫曇花，雖然盛開的時間很短，可是那種淒涼的美卻是令人永生銘記，永難忘懷。」

    林小冬被喬恩妮的直率感動卻又嚇住了，默然吸了幾口煙道：「你不覺得這對你不公平嗎？」

    喬恩妮笑了笑：「我覺得公平就可以了，我本非常人，走的自然也是非常路。人生一世，能夠找到一個自己喜歡的人，那是何其幸運的事情？」

    林小冬嘆息了一聲，道：「時候不早，我得走了。」

    「嗯，我不送你了。」

    這一夜，林小冬睡得頗不踏實，他全然沒有想到會有這樣意外的事情發生。固然，他對喬恩妮充滿了欣賞，固然，懂他的喬恩妮熱情如火，又柔情似水，但是弱水三千，你能全部飲盡？

    而這一夜，喬恩妮同樣沒有睡着，抱着手機，看着存下來的林小冬的手機號碼，她不知道這麼做到底是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