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州歌 十八 師兄
「你真覺得我和二妹妹一樣好看啊?」
「是。」
江羨萍兀自傻笑一會兒,又冒出一句。
「柔安,你真覺得我下力氣打扮就也能和二妹妹一樣好看啊?」
「……這句你半個時辰之內已問我四次了。答案同前。」
「有這麼多次?我記得…也就兩次啊?」
江羨萍心虛,小聲辯解。
柔安似笑非笑看着她。
江羨萍小聲嘟囔:「我只是不敢置信嘛,二妹妹從小聽話又仔細,什麼都做得很好,讀書也是,打扮也是,理家也是……她覺得我不好接近,我何嘗不是覺得她目無下塵呢,只沒想到,原來她還嫉妒我呀……」
說道後來,她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柔安被江羨萍約出來在花園深處的鳳凰木林里說悄悄話,沒說幾句閒話,她便就着幾個重複了好幾遍的問題傻笑了一個時辰。柔安不禁覺得有點瘮得慌,有意轉移話題。
「既然說開了,梅雪小姐後來也對當日襲擊者的情況知無不言,此事原該接過。只是,你想過嗎?她從哪裏知道你起名的舊事?」
羨萍之名暗含機鋒,江懷望和已過世的江夫人應該不會樂意將這樣的事外傳,江梅雪當時又不在場,若沒個緣故,怎麼就恰好知道了呢?
江羨萍聽了這話一驚,但轉瞬就想通,露出點失落。
「該是奉姨娘吧。」
她看見柔安疑惑的目光,低聲講了奉姨娘曾為她母親侍女的事,想來奉姨娘自小陪在江夫人身邊,又可能當時在產房幫忙,知道此事,也不算出奇。
只是,就算當真是奉姨娘口風不嚴,隨意將這樣應當避諱的舊事告訴了女兒,如今姐妹關係才有轉機,江羨萍也不好深究。
柔安還才要寬慰她幾句,突有異樣之感,衣袖一拂,茶盞的蓋子極速旋轉飛上近旁的樹梢,發出一聲抽上枝條的響聲,幾乎同時,一個男子應聲落下。
他着一身很令柔安眼熟但一時想不起何時見過的紫藍衣袍,頭戴白玉冠,腰懸寶劍。
不過,江羨萍倒是在他抬頭時便認了出來:
「慕師兄?」
這一叫,柔安倒是立時想起了這衣着的來歷——這顏色、這紋飾,分明是冕日門的門派服裝,那天平瀾身後一群俊秀的師弟們穿的可不正是這套嗎。
她的目光在冕日門大師兄慕屾的面孔上頓了一下。
慕屾長得很不錯,臉部輪廓如削刻般立體,眉若刀裁,眸如燦星。
此時,他菱唇微抿,那似乎天生帶着正氣的嚴厲相貌被一絲難以察覺的尷尬減損了幾分,想來是因聽到他人談話又被談話人發現而微赧。
慕屾將下落時順手撈起的茶盞往柔安面前的石桌上輕輕一放,將一直小心護在懷裏的一大捧的鳳凰花枝往空着的石墩上輕輕一擱,退後幾步,肅容見禮。
「在下見此處鳳凰花開得甚好,攀摘時無意間靠近此處,不慎聽到兩位小姐的談話,雖不是成心,但實在抱歉。」
江羨萍一看慕屾一板一眼地行禮,嚇得往旁邊一側,柔安也不落痕跡地一避。
「哪裏,是我們說話不小心,慕師兄不必在意。」
慕屾墨如點漆的眸子認真地望向她,「多謝江小姐不予追究,在下所聽,定不外傳。」
柔安早聽聞這位冕日門大弟子的正直,眼見他確實不像不靠譜亂傳話的人,且江羨萍作為主人家已表明了態度,便沒出聲。
她只在江羨萍為二人介紹後,互相見過禮,才看了一眼慕屾不苟言笑的臉,又看了一眼那捧開得正艷的鳳凰花,露出些適度的驚奇。
「芙蓉莊內的鳳凰花確實盛美,看來心曠神怡,連慕公子都沉醉其中呢。」
板着那麼一張不苟言笑的臉,心無旁騖地摘了這麼一大堆濃紅翠綠的花,這位慕師兄真是愛花之人啊。
慕屾自然注意到了她們的好奇之色,饒是一向鎮定,且摘花有名,臉上也有點不自在。
他平靜地解釋:「蘇小姐勿怪,實是師妹們見花心喜,方央我上樹攀折。我一路挑花,見此處的格外嬌美,不知不覺誤入此間,打擾了二位交談,實在過意不去。」
柔安知他所說的「誤入」確為其實。
靳玉功力高深,對她練武一事一向頗為嚴厲,且近日事多,他們皆有風雨欲來的預感,他對她每日的指導更加上心,柔安察氣辨位的本事大有長進。
柔安可以確定,慕屾絕對剛一掠至旁邊的高樹,就被柔安用茶盞打下來了,他就算着意偷聽,該也沒聽到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