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夜 第四卷 垂幕之年第二百零四章 春雨中的白幡
夜殿安靜無聲,燭台如金樹招搖,寧缺看着皇后的眼睛說道:「恥辱帶來勇氣和憤怒,如果能夠憤怒釋放,剩下的便是勇氣,這是娘娘您的原話,現在我們需要考慮的便是由誰來承受唐人的憤怒。」
皇后娘娘沒有回答。
寧缺繼續說道:「割讓向晚原後,戰馬的問題由書院解決。」
皇后搖頭說道:「書院再強,也不可能無中生有。」
寧缺說道:「所有從我手中輸掉的,將來必然都會拿回來。」
皇后娘娘不明白他的信心來自於何處,最終還是被他堅定的語氣說服,思忖片刻後神情凝重說道:「既然如此,我簽了便是。」
寧缺說道:「你不能簽,因為不能讓你和陛下來承受民眾的憤怒。」
皇后說道:「但你曾經說過,書院不能簽字,因為這份和約終將反悔。」
寧缺說道:「西陵神殿準備充分,肯定會要求我甚至是師兄簽字,至於朝廷方面,葉紅魚說的不錯,我們還有一條退路。」
皇后聰慧至極,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贊同說道:「坐在皇位上的是我的兒子,我便要承擔相應的責任和義務,李家別的任何人簽字和我簽字,都沒有區別。」
「至少能夠形成一定的緩衝。」寧缺說道:「做為李氏皇族的成員,在這樣一份喪權辱國的和約上籤上自已的名字,便只有一死謝天下。才能稍微緩解民眾的憤怒,而在當前這種情況下,皇后你不能死。」
「書院已然入世,大先生答應教育小兒,朝堂不再紛爭,其實此時仔細想來,有沒有我。對大唐來說已經不再重要。」
皇后微笑說道:「而且對於如今的我來說,死,真的不可怕。」
……
……
寧缺自然不可能把皇后推上前台。他連夜出宮去了親王府。
書房裏燭火昏暗,李沛言的容顏依舊俊朗,笑容可親。只是眼角的皺紋多了很多,曾經如劍的雙眉,也變得很柔和。
「我這輩子從來沒有什麼大的野心,我只是想替皇兄拾遺補缺,代表皇族緩和一下與道門之間的關係,最多就想做位青史留名的賢王。」
李沛言看着對面的寧缺,自嘲一笑說道:「現在想來,如果我沒有生在天子家,外放某郡做個太守,相信都比現在更有用些。」
「這就是殿下的問題之所在。」
寧缺說道:「在大時代里。你想的事情太過瑣碎細小,而且這些年,你對神殿讓的太多,陛下不喜歡,書院不喜歡。百姓也不喜歡。」
李沛言說道:「看來我果然是一無是處。」
寧缺說道:「這些形象,正符合殿下將要扮演的那個角色,所以我想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你還是可以為大唐為皇族做出一些貢獻。」
李沛言看着桌上的燭台,看着那些淌落的燭淚,感嘆說道:「你殺死夏侯之後便一直沒有理會我的存在。我一直以為那是書院看在皇兄面子上對你施加了壓力,又或是你殺了足夠多的人,當年的怨氣已經消退,又或者你就是想讓我陷在死而未死的恐懼中,卻沒想到原來你是在這裏等着我。」
「沒有人能夠像昊天一樣計算出數年甚至數十年之後的事情,我也不可能想到這麼遠,只是就像三師姐曾經說過的那句話,有些人活着比死了更有用。」
「用處在於……合適的時候死去?」
「是的。」
「寧缺,你果然是世間最冷血的人。」李沛言感慨贊道:「如今大唐風雨飄搖,正需要你這樣冷血現實的人物來守護。」
寧缺說道:「所有人都有資格說我冷血,殿下你沒有。」
……
……
一夜無眠,不是輾轉反側,而是週遊於長安城內。
寧缺離開親王府,便回到了雁鳴湖的宅院裏,去見葉紅魚,直接說道:「書院和皇族,都不可能去西陵神殿向昊天謝罪。」
葉紅魚說道:「可以,你們可以派個使團。「
寧缺說道:「不行。」
葉紅魚想了想後說道:「仿南晉舊事,讓紅袖招去神殿獻舞。」
寧缺說道:「或者可行,但必須沒有官方身份,而且我要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