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餘年 第五章 近城
第五章 近城
東山路乃慶國七路之一,偏於東北向,從崤山處往正北行去,便會一頭扎進東夷城暗中影響的那些諸侯小國,穿過那些城池,便會進入北齊的國境。上一年范閒出使北齊,走的是另一條路,繞北過滄州,經由北海而入,所以並沒有來過次里。
當然,他今天也不會往北進發,北齊那邊暫時沒有什麼吸引他的東西。
坐在馬上,看着手中的地圖,范閒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指着地圖上一角說道:「原來膠州還在澹州的下面……這上面一大片空白,是什麼地方?」
在他的身邊,是那位黑騎的荊姓副統領,今天這位荊將的臉上依然戴着那張銀面具,聽着上司發話,沉聲說道:「澹州之北,便是一大片峻山密林,很少有人敢進去,所以畫圖之時,只是一片空白,在這片大空白的正北方,就是臨着海灣的東夷城。」
東夷城?范閒嘆息着,心想自己總有一天是要去看看的,只是今天才知道,原來東夷城那個天下第一大城,竟然離自己度過童年的澹州相隔並不遙遠,只是澹州城北邊的那些叢山峻岭范閒是很熟悉,知道如果想從那些地方覓一條道路來,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這一段的地理環境也很特異,沿海便是連綿上百里的懸崖峭壁,便是飛鳥也嫌其險。
如果東夷城的人要到南慶,就只有從崤山西邊繞……或者通過海路。
想到東夷城的海航能力極強。范閒地眼中止不住閃過一絲擔憂,雖然這個世界上的水軍沒有辦法影響到大勢,但是進行一下騷擾的能力還是有的,如果東夷城……強行登陸澹州?
到此時,范閒才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陛下為什麼看重此事,要求自己去親自動手。也明白了,為什麼在泉州第一水師被裁撤之後。朝廷一直堅持着在偏遠的膠州養着這麼一個水師。
膠州在澹州之南,這裏駐留一路強悍的水師,自然是為了震懾東夷城在海上的力量。
范閒的唇角不由泛起一絲冷笑,如今地他,自然知道,當年那個泉州水師,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等若是母親大人的私軍。朝廷做事,果然是滴水不漏。
「老荊……為什麼不把面具摘下來?」他笑着望着身邊的黑騎將領,力爭讓自己的語氣柔和些,不透露出內心深處的寒意。
奉陳萍萍的嚴令,這一路四百黑騎。自從范閒出使北齊開始,便成了他的屬下,四百位黑衣黑馬黑臉的騎兵其實幫了范閒很大地忙,比如上杉虎營救肖恩的事情。比如在江南圍剿君山會。
而這一路黑騎給范閒帶來的最大好處,還並不僅僅是這些。范閒因為各方面的原因,一直沒有辦法將自己的手伸到軍隊之中,而黑騎地存在,等若是他最強大的一筆武力,可以加重他的力量法碼,也可以讓他在與別人談判的時候,多幾分底氣。
在沒有兵權地情況下。手下有黑騎,這是很值得安慰的事情。
只是范閒與這一路下屬並不怎麼親近,因為……黑騎不能入州,甚至不能近州,而范閒又是一個貪圖享樂的人,自然不願意在軍營里住着,所以上下級之間並沒有太多對話的時間,這種陌生感。在短暫的時間內根本沒有辦法消除。
范閒明白。如果自己將來真地想做些什麼,自己手下這筆最大的武力一定要掌握住。不能依靠陳萍萍掌握,只能依靠自己,讓這四百多名騎兵死心塌地跟着自己,從內心深處收服對方……
所以從三岔口會合黑騎之後,他便一直嘗試着用收服王啟年與鄧子越的方法,收服那個奇怪的,一直戴着銀色面具地黑騎副統領。
范閒溫和笑着,坦誠着,聊着天,說着家長里短的閒話,營織出一種溫馨而開誠佈公的氣氛,當然也不會忘記流露出居上位者應該有的沉穩與自信。
只是那位姓荊的副統領依然還是那般淡漠,一點感動都欠奉,直接回答道:「習慣了。」
所以范閒才有些惱火,忽然微笑開口說道:「戴着面具的人,不外乎是兩種。」
騎在馬上,跟在他身邊的荊統領身體沒有什麼反應,但范閒發現對方牽着韁繩的手略緊了緊,看來對方對這個話題比較感興趣。
大概是好奇吧,看堂堂大名地小范大人,會怎樣評論那個面具。
范閒說道:「要不就是面具下面地那張臉生的太過醜陋,或者是受過重傷,不堪見人。要不就是……這張臉生地太俊,俊美的像娘們兒似的……」
「當然,這句話我不是在諷刺自己。」
「黑騎是要上陣殺敵的,面容越猙獰,越容易嚇倒敵人,如此一來,前一個理由就不存在了。」范閒笑着望着那個閃着微光的銀色面具,說道:「看來荊將一定是個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荊統領果然愣了愣,片刻後說道:「提司大人果然……了得。」
范閒呵呵一笑,心想蘭陵王與狄青的故事聽的多了,隨便蒙一蒙還是可以的。
不過那位荊統領依然沒有取下面具,讓范閒好生好奇,自己到底猜中了沒有。
「還一直不知道你的名字。」范閒也懶得再做這種政治工作了,淡淡問道。
荊統領眼神一肅,手提馬韁,正色說道:「屬下姓荊,無名。」
「荊無名?」范閒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手下最強武力統領者的姓名,只是故意裝出愕然,想起去年第一次知道這人姓名時。所產生的奇怪聯想。
「如果你是荊無命,我豈不是成了上官妖女他爹?」
數百騎排列成細長的一列,在幽靜的山谷里向着東北方沉默前靜,四周隔着一定距離都放出去了斥候,應該不會泄露行蹤。
范閒與荊將二騎的位置在正中間,正緩緩行過山谷,范閒此時正因為當年地那個聯想而再次笑着,荊將有些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說道:「屬下姓荊,沒有名字,不是叫無名。」
沒有名字的五處大人物?沒有名字的黑騎將領?
范閒微微張唇,忍不住嘆了口氣,心想難怪世人都懼監察院如魔,在陳萍萍那個老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