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根凶簡 213|第②①章
七根凶簡
這麼多年過去了,想起當時的情景,丁老九還是不寒而慄。
&知道那是什麼,」他乾咽着唾沫,不安地看向拉緊的窗戶,似乎擔心有什麼怪異的東西下一秒就會破窗而入,「不像狗,反而像……人,不不不,肯定不是人,是狗成了精……」
他壓低聲音,為自己辯解:「肯定是成了精,人家說,活了好幾百年的畜生,骨頭啊,內臟啊,都會慢慢朝人的樣子變,等外形也像人了,那就是修成精了……」
越說越沒邊了,羅韌臉色一沉:「說重點,然後呢?」
丁老九陪着笑:「小……小哥,你想,我們當時嚇也嚇死了,哪還敢有什麼其它念頭啊,又怕被人撞見了撇不清楚,趕緊拾掇拾掇埋了,就……就埋在當初那個張同志刻字的樹下頭……」
那棵樹下?
原來僅僅在幾個小時之前,他們距離那隻認字犬的墳冢如此之近嗎?
似乎是有點頭緒了,但又好像更加理不出個所以然了。
丁老九自覺已經交代的清楚,待要長吁一口氣,忽然發現羅韌的目光錐子樣盯着他,登時又膽寒起來。
他從未跟任何人提起這件事,那以後,雖說不至於每天夜不能寐,但是隔個一年半載的,總會禁不住想起來。
越想越怕,成了精他怕,是個人他更怕,又怕那怪異的玩意在深山裏是不是有老巢,裏頭還有等着報仇的孝子賢孫——所以後來帶人進山,哪怕遊客再要求,他也不朝里走了,要麼說山裏有野獸,不安全,要麼說自己腿腳不好,走不動。
萬萬沒想到,都二十多年了,忽然有人提起這茬了,難道……
腦子裏驀地閃過一個荒唐念頭,丁老九頭皮發炸,尖叫一聲往後就縮,說:「你們是不是……修成了人了……」
他渾身打顫,膝蓋發軟,自己也不知道在念叨什麼,依稀記得有幾句。
——冤有頭債有主,要找找那個姓張的。
——我真什麼都沒幹,吃狗肉也是他想吃,我才幫忙的……
羅韌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一時間啼笑皆非,曹嚴華沒好氣:「大爺,沒事多讀點書,我們哪兒長的像成精的了?」
怎麼,不是嗎?
那就好那就好,丁老九不安的訕笑着,慢慢平復下來。
也不能怪他,他年紀大,大字不識幾個,又長年守着深山,詭異的故事在他腦子裏扎的根遠比什麼科學要深。
看來有些人是不經嚇的,下的料一猛就容易傻——羅韌想了想,換了個相對溫和的語氣:「大爺,麻煩你想一想,這件事發生的時候,或者之前之後,有什麼看着不對的地方嗎?」
不對的地方?啥叫不對啊,丁老九眼神勾勾的,有點對眼。
羅韌耐着性子:「就是看着挺怪,又說不清原因。」
丁老九皺着眉頭,努力回想着什麼,就在羅韌他們等的幾乎不抱什麼希望的時候,他忽然遲疑着說了句:「有一個……不知道是還是不是。」
&後埋狗的時候,那狗的身上,一條條的,就像那種拿大膠帶貼它身上,然後往外一撕,皮毛都沒了的感覺。可是,我也不記得它是來的時候就這樣,還是死了之後變那樣的……」
羅韌心跳的厲害:「幾道?那一條條的,有幾道?」
&六道……六七道吧?有些是交錯在一起的,我就那麼帶眼一看,也沒數明白。」
***
回到車上,一時間都沒走的心思,兜售的村民們眼見有機會,又三三兩兩圍攏過來,曹嚴華身子探出車窗,跟其中一個人說了幾句,那人飛跑着回去,再來的時候,右手一兜洗乾淨的蘋果,左手一兜灶膛里剛燒出來的玉米。
燒玉米是真香,雖然拿着燙手,木代噓着氣剝葉兒,一口咬下去,嘴唇、嘴角、兩腮,乃至鼻尖都黑了。
不過,誰也不比她好多少。
邊吃邊聊,好像早就成了習慣,多麼兇險的事,都能拿來下飯。
鳳子嶺,三重山頭,首尾相銜,山頭等高的情形不大可能,所以,整體的佈局,應該像一個錯開的、巨大的鳳凰鸞扣。
這地勢,是精心選就的。
認字犬離開壟鎮之後,為了找一個隱蔽的歸老之處,選擇了鳳子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