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劍 二七六
蘇扶風眼中看着拓跋孤與朱雀之戰,眼睛卻模糊了。她努力要集中精神,可是,眼淚卻仍是掉了下來。她不知道是因為憶起了不堪回首的過去,還是因為不敢相信凌厲在為她而戰的現實——一切舊日情景又從腦中一一掠過,他張開雙臂告訴她他什麼都已明白了;他抱住她說絕不再辜負她。這一切真的可信嗎?他在看到她身上所受創傷的時候,一點表情也沒有,一句話也沒有說。就算是瞿安,在僅僅看到她腕上的傷時,就已怒不可遏了吧!她更記得姜菲,那個善良的女孩兒,想以金針之術為自己療傷,卻忍不住哭了一路。
她不知道,她不敢去想將來。她原本以為根本沒有將來,那也就罷了,可是,現在這半明半滅的希望又是什麼?是用來折磨我還嫌不夠千瘡百孔的內心嗎?
陣中,朱雀又向後退了兩步。拓跋孤內力剛猛,正面相迎,朱雀的確有些抵受不住了。眼見已相持了有小半個時辰,顯然拓跋孤更想速戰速決,因此手上加勁,全力相拼。他身材本高,氣勢愈盛。蘇扶風見此情形,也勉強打起了精神,心道若姐夫武功當真勝過他,那便不用擔心,殺他一次不夠,再殺他一次便了,縱然他有兩條命又算什麼。程方愈看在眼裏,讚嘆道,這般比拼,一輩子見一次,也委實便值了。似我這等人,怕再也練不到這等境界。
忽地只見拓跋孤右掌前探,朱雀冷鋒般的內力來迎,一時竟似有條能看得見的線將拓跋孤的掌力分為左右兩邊。程方愈一驚道不好。卻不料拓跋孤似是早已有備。閃身向右一挪。冷鋒偏過,他右手掌力未竭,與那被切開的掌勁混在一起,兩股大力一起擊向朱雀身前。朱雀換手再擋,觸臂已驚覺此次之力巨大異於往常,心念一轉,竟將手臂讓了開去,反而身形一迎。「砰」的一聲,以胸口迎上了這一掌。
已在戰陣之外的白霜驚叫了一聲。她是離此最近之人了,只見朱雀胸口受此重擊,一口血已噴濺出來,哪裏還顧得上多想,飛撲而去道,神君,你,你為什麼要受他這一……話音未落卻見拓跋孤身形疾退——只因便當此時,朱雀身周已散出一股巨大的寒氣——或更恰當地說。那寒氣是自他身體迸裂而出,便如那樣的一掌擊出的不是他的滿腔傷血。而是——他的一腔冰冷如刀的殺意!
那樣快地自身體散逸而出的殺意,足以將身周一切都遠遠繃開。白霜自也不例外。她全無防備之下,受此一重擊,身體斷線風箏般飛起,竟摔出數丈之遠。胸口的衣衫皮肉,盡皆綻裂開來!
§雀人卻已完好無損地站立起來——他看了白霜一眼,不過此時更讓他在意的卻是拓跋孤為何能如此迅速地避開自己這一擊,就如早已有了預判。尋常來想,他應該認為自己已經得手,不是檢視我的傷勢也是打算追擊,豈有一擊即退之理?
拓跋孤的確得手了。可他早聽凌厲說過了朱雀武學的機竅,在朱雀放棄臂擋而用身體來迎的一剎那,就知道他的目的何在。倘若以手臂擋,以此擊力量之巨,或許會斷他一臂,那便無可再戰;但身體來擋,卻可將他所謂「第二條性命」反激而出。皆時拓跋孤防備鬆懈,這一招定可直接致命。
§雀自沒料到白霜會突然撲來。以他之前機簧之戲啊搶下卓燕性命的反應,他當然可以不要用這一招,只是機會稍縱即逝,倘這一次放棄,殺死拓跋孤的機會便更難等。自然,這一猶豫間他的腦子還是轉了幾轉,出手之時,下意識減去了兩分力道,心想着只要傷了拓跋孤,後面他也須不是我的對手了——卻未料拓跋孤竟會早已有備,傷到的竟是白霜。…
他冷冷哼出一聲,道,女人蠢起來,當真是無可救藥。
只是白霜此刻早已爬不起來。她那張秀麗的面容竟也被撕裂了,儘是深深的血口。
拓跋孤已森然道,下一次,你就不是假死,是真死了!
朱雀卻只是慢慢地垂下先前擺出架勢的手。拓跋教主是個好對手,只是——我實在對有些礙手礙腳的人很生氣,容我收拾收拾。他停頓了一下,略微提氣。鬼使?
朱雀山莊眾人都是一驚,因為鬼使俞瑞正與凌厲在前山戰得激烈。他們平日亦從未直面過朱雀神君,此刻竟都莫敢出聲。
朱雀眼見俞瑞並不出現,冷冷笑道,倒要我自己動手麼?說話間已走到白霜身邊,提起她一隻手臂,只向外拖去。
蘇扶風再也按捺不住,縱身一躍跳了過去,一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