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順1730 第五四九章 一分錢難倒天子(三)
更新:09-17 02:19 作者:望舒慕羲和 分類:軍事小說
「眾卿之言,或為民請命、或老成持重,皆有道理。」
皇帝悶了一聲,暫且先止住了眾人的爭辯,便轉過身,不再說話,而是看着滾滾河水發呆。
淮河的清水、黃河的濁水,雖沒有龍興之地涇渭分明的壯景,卻也別有一番奇妙精緻。
認為構建的大堤、水閘、泄洪道、沖刷閘,這些數百年間不斷修繕起來的工程,不知道耗費了多少人力物力。
然而,這些人力物力造就的浩大工程的背後,又隱藏着多少問題?
前朝治水之義,以保祖陵為上、保漕運次之、保民生最後。
本朝又有什麼區別?
若不是祖陵不在這,難道不也是一樣的嗎?便是祖陵不在這,依舊是保民生在最後。
朝廷向來知道,漕運、河道這些官員都貪腐。但有時候就是默許的,只要保證了漕運,剩下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李淦說,自己不是鴕鳥,但自己在海軍成型之前、下南洋之前,又當了多少年鴕鳥呢?
事到如今,皇帝也不得不心服劉鈺力主建海軍、下南洋這一戰略的影響了。
單從漕運海運這件事上來講,二十年前,提及海運,朝中反對的聲音,必然是「危險、容易被海寇劫掠;不安全,萬一遇到風浪就沒了;是脆弱的後頸皮,一旦被人切斷航道,南北分裂」之類的聲音。
凡提海運者,必與禍國殃民聯繫在一起。
當年江蘇節度使上書要求試行海運的時候,劉鈺並沒有立刻站出來支持。
到現在,至少,嘴上反對海運的人,再也不用二十年前的那些理由了。
因為,那些理由沒有靠辯論辯贏,而是靠做事做的叫他們無話可說了。
當那些「為國為社稷」的大道理講不通後,這些反對者的嘴裏,也就只剩下了很現實的問題。
然而,當南洋問題、航海術問題解決之後,剩下的這些反對的理由,就可以用一句話來說了:沒有錢解決不了的問題,如果不能解決,那就是錢還不夠。
剛才信使送來的消息,並沒有說與荷蘭完成了貿易談判,只是說荷蘭政變。但皇帝也知道,根據劉鈺的戰略,政變這一步做完,談判的事可謂就穩了九成了。
只要談妥,錢到位,那麼很多事就簡單了。
當初劉鈺的承諾,是兩三個河南省的賦稅進皇帝的內帑。現在看來,似乎比預想的要高。
壟斷費、股本生息分紅、官窯瓷器專賣、外加錫蘭不在南洋之內其肉桂檳榔之利亦歸皇帝,單單這幾樣錢,便不止了。
而錫蘭都督杜鋒給皇帝的奏摺中,也拍着胸口表示,印度土邦的兵,他絕對有信心五千破三萬。如今印度又是唐末情況,各地節度使亂戰,必有「石敬瑭」之輩,想借「契丹」之兵。
若能取之,視之如外,能守則征賦稅、不能守則退諸南洋,無有前朝揚、奴亂之虞,一年亦可得銀百萬不止。
如果一切順利,三五年內,每年手裏至少能多出六七百萬兩銀子。刨去再多往西北西南每年多投個百萬兩,亦還剩下五六百萬兩。
皇帝心想,只要有錢,這淮河,怎麼也治的了吧?就算治十年,若能換個兩淮復宋前之富,也大值得。
當初江蘇節度使的上書就說的很清楚。
黃淮地區,出不了朱元璋了,至少在大順的中央集權能保證的情況下,黃淮地區最多就是為王前驅。
除非大順的集權爛到跟蒙元一樣,小吏錘殺省級官員封閉漕運假裝欽差,中央竟毫不知情,爛到這種程度,那才有可能在黃淮出帝王。
但是,黃淮糜爛,為王前驅,引出的問題卻多。尤其是如果不改運河為海運的情況下。
歷朝自古以來就存在一個必須要面對的問題,南北之分。
這裏阻隔南北,又關乎運河。到時候,或南方督撫日強、若別處再有起義,朝廷又把大量精力兵員砸在黃淮,怕是要出大事。
黃淮,恰在南北中間,加上運河,若以人論,恰似一人之腰。
手疼醫手、腳疼醫腳,可要是腰有病,核心力量廢掉,全身都使不上勁兒。
自宋以降,中華歷朝就像是一個腰被砸傷的人,以